山本還記得,在少年無知的時候,他認識了一位很特別的少年。

少年有灰銀的頭髮,和玻璃一樣的眼睛。

永遠對他惡言相向,卻對另一位好友言聽計從。

他們曾經成為戰爭,共過患難,而他以為他們會一直相處下去。



可是,在好友要去意大利承繼家業時,少年卻對他說:

『山本,你的世界是歡笑和棒球,而我們的世界並不屬於你。』



然後,少年跟隨好友前往意大利,而他,留在了日本,甚至趕不及去送機。



少年離開後,他曾瘋狂地想念過他,幾乎要不顧一切追到意大利。

在少年離開後,他才意識到,原來,他喜歡他。



山本一直記得少年叫甚麼名字。

獄寺隼人。



他喜歡獄寺隼人。

★★★★★

Miss You

★★★★★

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



山本睜開眼睛,從床上坐了起來,但目光還是呆滯的,彷彿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一樣。



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



鬧鐘很盡責地繼續響著,終於在五分鐘後,令他的主人清醒了一點。

山本按關了鬧鐘,爬起來去梳洗自己——他記起今天有一場友誼賽要打。



鏡裡的人是一個二十四歲的成年男人,在喜歡的棒球界裡薄有名氣,算是別人眼中年輕有為的人。

父親健在,夢想成真,這樣的生活,他其實是很滿足的。

但最近,他卻一次又一次地夢到以前的事。

他夢見年少的他和好友們一起去海灘,獄寺一直追在阿綱身後,笑得非常燦爛。

他夢見他們一起回家,途中遇見碧洋琪,獄寺立即昏倒在他懷內。

他夢見他們在大空戰時好不容易聚在一起,年少的他不了解當時心臟狂跳的意義。

他夢見自己從老師那麼知道當天是他們離開的日子,他努力趕去,但始終見不上最後一面……

「往事已矣,還想來幹什麼?」掬起清水用力潑向自己的臉。

清醒了一點。



「阿武,今天你狀態不錯嘛!」中場休息時,某隊友拍拍山本的肩,表示讚賞地說。

「哈哈,可能是因為昨晚睡得很足吧。」山本笑著回應。

「這傢伙都不喜歡去夜店呢,像個小男生一樣。」另一位隊友插口道。

「我又不喜歡煙酒,去了也是悶,不如回家看電視睡覺。」

「裝甚麼乖寶寶,我見你總是袋著一包香煙的說。」又一個說。

「不過真的沒見過阿武抽過,說不定是女友的吧!這喜歡玩神秘的小子!」

「唉?!原來阿武有女友啦,怪不得不跟咱們這種光棍一起去玩了!」

「呃……不是啦……」

「臭小子!有女友也不帶給大夥看看!」

「不是……」

「是怕你們這些色狼看虧了未來嫂子吧。」

「你這小子說甚麼!」

「……」

唉……山本心裡嘆了一口氣。對著這群想像力豐富的隊友,他真是有理說不清。

不過,那包香菸是獄寺以前常抽的那種,他一直當作護身符般帶著,這種事他怎麼說得出口?

山本苦笑,無奈地轉望其他東西。

看台上的一點異色吸引了他的視線。

淡灰的顏色在陽光照耀下幾乎成了銀白。

心臟狂跳。

他只認識一個人有這樣的頭髮。



少年挑眉斜眼,渾身散發出敵意,站在講台上:『我叫獄寺隼人。』



「獄寺……」山本睜大眼睛,想衝向看台,卻被人拉住。

「阿武,別四處跑了,休息時間過了。」

「不是!那邊……獄寺……」山本噤聲。

他到現在才發現,在獄寺的身邊一直伴隨著一個人,而那個人獨特的髮型看過一次便叫人難以忘懷。

六道骸。



有些東西,錯過了便是錯過了。

既然如此,為什麼又要再一次出現在眼前?

「山本,好久不見。」熟悉的面貌,熟悉的感覺,熟悉的語氣。

獄寺站在體育館外,玻璃色的眼睛和以前一樣清澈沒有雜質。

六道骸不在身邊。



美式的速食店,是他們年輕時經常聚在一起的地方。

明亮的燈光、輕快的氣氛、沒有營養但美味的食物,山本記得獄寺喜歡吃這裡的薯條。

現在的獄寺感覺已經成熟了很多,舉手投足比以前都多了幾分優雅,比起這種速食店,顯然高級西餐廳會更適合。

而他,彷彿和以往沒有兩樣,還是這裡的常客。

「嗯……已經很久沒有來速食店了呢。」獄寺就坐在桌子對面,他曾以為已經不可能再有的伸手可及的距離。

「哈哈,意大利不流行速食店?」山本故意輕鬆地說,他不要十年時間成為他們之間的隔閡。

「也不是不流行,不過你知道我在幹甚麼吧,隨便出現在這種地方確實有些不太妙。」就算市民多愛戴他們也好,但畢竟只是個黑手黨。

聞言山本心頭一顫。

他和獄寺,的確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……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曾交疊過。

獄寺對黑手黨的事務總是非常認真,甚至能豁出生命;而他,卻由始至終都以為是一場遊戲。

當他明白到那一切都是真實的時候,獄寺已經放棄了他。

「……獄寺,沒有帶我一起去意大利,你有後悔過嗎?」山本心跳加速。如果獄寺說有後悔過一秒的話,他願意放棄一切跟他去意大利……

「山本,你覺得幸福嗎?」獄寺不答反問。

如果生活平順就是福的話……

「我很幸福。」山本說。

「那麼我就沒有後悔過。」獄寺展開笑顏,笑容毫無雜質得一如他的眼睛、一如他少年輕狂的時候。

看到他的笑容,山本卻只覺得心裡沉重,再也說不出他未完的話:他想要的不是這種幸福。

有人滿足於三葉草的平淡幸福,也有人只追求四葉草與別不同的幸福。

但是,如果錯失了唯一的機會,那亦只能甘於現有的幸福。

「那獄寺幸福嗎?」

獄寺比少年時冷靜平和許多的眼睛凝視著山本,良久,才轉開視線望向落地玻璃窗外。山本沿著他的視線看去,見到骸在不遠處的地方,站在車旁也看著這方向。

那個六道骸居然在等人,而等的人不言而喻。

「……我很好。十代首領他們都對我很好,彭哥列也發展得很好,一切都很好。」在山本以為得不到回答時,獄寺望著窗外骸說。

山本突然覺得喉嚨苦澀。

「你和六道骸他……」

「我們在交往。」沒有一絲猶豫,把山本直接打落谷底,但獄寺卻勾起淺淺的笑:「骸是個好情人。」

就在他握著獄寺習慣抽的香菸在懷念以前的時候,他所思念的人原來已經毫不留情地切斷了他一絲半縷的希望。

「啊,原來已經這個時間了!我還有地方要去,要先走了。」獄寺看了一眼手錶後,站起來向山本辭行。

「等等,獄寺!」山本抓著獄寺的手,也站了起來:「為什麼……會突然想要回來?」

獄寺看著山本的眼睛,道:「因為,日本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地方。」話落,輕輕掙開了山本的手。

「再見了,山本。」獄寺向他微笑。

山本透過快餐店的玻璃窗,看著獄寺走向站在車旁等候著的骸。

見到獄寺出來,骸迎上了去,露出了溫柔的微笑。

可以想像到獄寺的表情亦差不多。

山本緊緊地閉上眼睛。

如果可以重新再來的話,山本想,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。

但人生尤如投出去的棒球,就算他再後悔,也沒有重新再來一次的機會。



再見了,獄寺。



在飛馳的車子裡,骸透過倒後鏡望著獄寺,等著他開口說話。

獄寺卻只看向窗外,彷彿毫不察覺骸的視線。

最後還是骸先忍不住問:「已經夠了?才談了不到一小時。」

獄寺瞄了他一眼,勾起了唇角,耀眼無比:「夠了,知道他幸福就已經沒有遺憾。」

他的衣服上胸口的部位,卻漸漸地染上更奪目的鮮紅,還一直擴散開去。

骸緊張地急煞了車子在路邊,轉身去察看後坐的人。

「也許是沒了遺憾,所以幻術漸漸解除了呢……」獄寺雙手按著胸口,但還是止不住鮮血從他被刺穿的心臟流出。

「開甚麼玩笑!」骸皺起了眉,叫道:「你難道就只顧山本的幸福嗎!那我的又如何?」

獄寺平靜地看著他。

「……是呢,我是骸的情人……」

「所以,你絕對不能死!你死了,我和彭哥列……甚至山本,都只會很痛苦!你說過,不會再讓我感到遇見你們前的痛苦的!」骸握著獄寺的手,只覺他的手在漸漸變冷。

獄寺向骸露出虛弱的微笑,輕輕地應了一聲。



然後緩緩地合上了眼睛。



——FIN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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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原本打算放《公共浴室》本的,不過風箏說想要歡樂一點的文,所以最後放棄了這篇(反正這個山本大叔也寫得不夠滿意Q_Q)
既然如此,所以放出來給大家看看好了~
這是無視連載的另一個十年後世界(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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